北京：以反洗钱检察人员轮值协查机制提升反洗钱工作质效

检银协作数据赋能共创反洗钱工作新模式

北京：以反洗钱检察人员轮值协查机制提升反洗钱工作质效

一场以反洗钱为主题的同堂培训在北京市西城区检察院金融犯罪警示教育基地举行。

北京市检察机关轮值协查人员与中国人民银行北京市分行反洗钱调查人员进行案件会商。

近日，一场以反洗钱为主题的同堂培训，在北京市西城区检察院打造的金融犯罪警示教育基地举行。参训人员除了来自北京市检察机关的检察人员代表外，还有中国人民银行北京市分行反洗钱处、北京市公安局西城分局、西城区律师协会的相关代表。

培训课上，中国人民银行北京市分行分享了与检察机关合力打击洗钱犯罪的工作经验，从系统思维、优势互补等角度，就打击洗钱犯罪工作提出许多真知灼见。

据了解，这并非中国人民银行北京市分行第一次与检察机关围绕反洗钱工作进行“同题共答”，双方在反洗钱行政主管部门金融情报数据和检察机关办案数据连通碰撞、优势互补，实现全链条资金穿透分析上，早已实现了“同频共振”。

据北京市检察院经济犯罪检察部副主任叶萍介绍，该院依托《北京地区打击洗钱犯罪合作备忘录》，与中国人民银行北京市分行联合建立“反洗钱案件资金协查机制”。2022年以来，北京市检察机关借助中国人民银行北京市分行反洗钱调查职能优势和资金协查通道，已对43件上游犯罪案件开展资金协查，充分挖掘洗钱犯罪线索，目前推动洗钱犯罪成案12件。“反洗钱案件资金协查机制既有利于办案人员洞穿案件事实真相，又能大幅节约司法成本，促进检察机关和金融监管部门的沟通协作。”叶萍告诉记者，近年来，北京市检察机关办理的洗钱犯罪案件数量大幅增长，2023年起诉洗钱犯罪50件52人，件数和人数同比分别增长177.8%和173.7%；洗钱罪案件与其上游犯罪案件起诉比达到3.72%，较2022年增幅显著。

破局

启动反洗钱案件资金协查机制

任何一个机制从无到有，都根源于打破困局的需要。

“当初办这个案子的时候，审计机构因为依据的检材有限而难以及时、精准提供审计分析意见，面对数百册银行交易流水和账目，专案组成员都很犯难。”谈起2020年指导督办一起重大集资诈骗犯罪案件时遇到的困难，北京市检察院经济犯罪检察部检察官熊丽很是感慨，“如何在纷繁复杂的资金证据中抽丝剥茧，梳理出清晰的资金流向，进而发现洗钱犯罪案件线索，成为一个必须闯过的关口。”

当时，北京市检察院与中国人民银行北京市分行正共同深入推进反洗钱工作，双方就加强合作打击洗钱犯罪签发了会议纪要。

“这份会议纪要里，就提到了要强化反洗钱案件资金协查工作，明确对于检察机关办理涉洗钱犯罪及其上游犯罪案件，以及办案中开展追赃挽损工作，向中国人民银行北京市分行提出资金协查申请时，后者应依法协助调取涉案资金交易情况，并进行反洗钱相关数据分析。”熊丽告诉记者，基于上述内容，北京市检察院就这起重大集资诈骗犯罪案件向中国人民银行北京市分行提出资金协查申请。对方很快指派精干力量开展工作，迅速反馈协查结果，在海量数据中还原了资金流转线路，使模糊的洗钱犯罪线索清晰呈现出来，为引导公安机关补充侦查指引了方向，也为后续开展全链条打击和追赃挽损等工作奠定了坚实的证据基础。

随着具体案件协查实践经验积累，北京市检察院继续与中国人民银行北京市分行细化合作纪要，围绕建立反洗钱案件资金协查机制进行深入探讨。就这样，涉案资金核查难的困局被“检银”协作的探索撕开一道口子，进而闯出一条通路。

首创

指派轮值检察人员开展协查

北京市检察院与中国人民银行北京市分行联合召开打击治理洗钱犯罪工作新闻发布会。

2023年8月，北京市检察院与中国人民银行北京市分行联合召开打击治理洗钱犯罪工作新闻发布会，正式发布《关于建立反洗钱检察人员轮值协查机制的工作意见》。

据了解，“反洗钱司法派驻”是国际上开展司法和金融监管协作的通行做法，通常是在反洗钱主管部门内部设置统一的反洗钱司法协助机构或派驻司法人员。北京市检察机关与中国人民银行北京市分行联合建立的轮值协查机制，正是借鉴国际通行做法的全国首创。双方坚持系统观念和问题导向，以系统集成、协同高效思维推动司法执法深度合作，发挥各自职能优势，以大数据赋能全面研判、快速锁定重点线索，助推反洗钱情报的成果转化，形成了集“案件协查、线索挖掘、成效反馈”于一体的闭环合作模式。

在传统资金协查和分析方式中，反洗钱工作人员更善于对资金交易进行分析，但对案件相关人员信息、上下游人物关系往往并不了解，仅凭交易分析难以作出精准判断。而通过轮值协查模式，检察人员与反洗钱工作人员面对面沟通交流，不仅能有效凝聚检银反洗钱工作合力，提升洗钱犯罪案件办理效能，还能提升检察人员和反洗钱工作人员的办案能力和资金数据分析运用能力，有助于培养双方反洗钱专业人才队伍。实践中，北京市检察院结合本地实际，指派具有丰富金融犯罪办案经验的轮值检察人员与中国人民银行北京市分行反洗钱处工作人员联合开展资金协查和数据分析工作。

为保障机制顺利运行，中国人民银行北京市分行在反洗钱处设置联合惩治洗钱犯罪工作室，指定专人负责，并为轮值检察人员开展工作提供办公场所和设备。

“该机制建立以来，检察机关已先后选派4名轮值协查人员进驻联合惩治洗钱犯罪工作室。”中国人民银行北京市分行反洗钱处副处长李长卿告诉记者，轮值协查检察人员与反洗钱工作人员已联合对17起上游犯罪案件进行资金协查，其中部分案件已取得突破性进展。

溯源

探索反洗钱从治罪走向治理

“您好，这是一些普法宣传材料，您可以多关注了解。这里面讲了很多发生在咱们身边的案子，值得警惕。”今年6月，北京市东城区检察院与中国人民银行北京市分行联合开展打击非法集资犯罪普法宣传活动。检察官和中国人民银行工作人员走进银行网点，向群众面对面进行以案释法，提高公众防范非法集资、远离洗钱犯罪的意识。

记者了解到，一直以来，“检银”反洗钱协作不仅聚焦在治罪方面，双方也同时致力于不断加强溯源治理。“除了共同开展普法宣传外，我们还通过联合约谈、风险提示等方式开展源头治理和犯罪预防工作。”叶萍介绍，北京市检察机关在办理一些非法集资犯罪案件中发现，有的非法集资平台通过第三方支付机构收取非法集资款，反映出部分第三方支付机构在履行反洗钱义务方面存在不到位的地方。针对这一问题，北京市检察院与中国人民银行北京市分行陆续对在京的多家第三方支付机构开展联合约谈，通报相关案件情况，对可能存在的风险进行提示，督促第三方支付机构切实履行反洗钱义务。

400万元受贿款去向查清了

近日，北京市平谷区检察院副检察长肖红革向记者介绍了一起特殊的洗钱案。该案案发自行为人妻子的贪腐行为，为了帮妻子“隐藏”受贿款，丈夫利用自己的多个账户“散存”后又投资股票、购买车辆。检察机关通过与人民银行建立的资金协查机制，最终找到“消失的赃款”。

“她辩称自己没有受贿，涉案这笔钱是用于购房的借款，案发时还没到还款期限。”办案检察官王迎春告诉记者，该案被告人潘某的妻子王某（另案处理）担任某单位负责人仅一个月，就以借款购房的名义收受某建筑工程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现金人民币400万元。平谷区监察委员会调查终结后，于2021年9月以王某涉嫌受贿罪移送检察机关审查起诉。检察机关审查发现，王某收受钱款后的一段时间内，其银行账户并无资金进账，涉案“借款”去向不明，案件隐藏着洗钱犯罪的可能。

为破解“钱去哪儿了”这一谜题，平谷区检察院通过北京市检察院金融检察办公室，提请中国人民银行北京市分行开展资金协查。随后，办案检察官王迎春与人民银行反洗钱工作人员共同分析研判线索。“我们根据贪腐人员一般的行为模式和资金交易特征，将王某及其亲属的账户作为重点分析对象，聚焦目标账户中的现金交易进行深度排查。”据王迎春介绍，按照这一思路，办案人员终于发现了受贿款流向：王某收受400万元现金后，其丈夫潘某三年间近百次以现金形式将钱款存入自己的多个银行账户，其后又以自己名义投资股票、购置房产车辆等。

“我们想着以后要给孩子买房，钱必须存进银行。可我心里很害怕，知道这么大数额的钱不是好钱，一次性存入会被发现，而分散存风险小，不容易被发现。”潘某到案后供述。

在反洗钱案件资金协查机制的有力支持下，涉案资金去向终于查清。后经平谷区检察院提起公诉，2023年8月29日，平谷区法院以洗钱罪判处潘某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缓刑三年，并处罚金20万元。潘某认罪认罚未提出上诉，判决已发生法律效力。

“轮值协查”发现3条洗钱犯罪线索

“2023年，我们通过集中排查，发现8起非法集资犯罪案件中可能涉及洗钱犯罪线索。因协查案件数量多、资金账户庞杂，我们适用检察人员轮值协查机制，指派熟悉案件的轮值检察人员进驻中国人民银行北京市分行联合惩治洗钱犯罪工作室，会同反洗钱工作人员一起对这批案件线索开展分析研判工作。”近日，北京市丰台区检察院经济犯罪检察部门主任何蕾告诉记者，检银双方通力合作，梳理分析8起案件中的人员、账户、资金流向信息，最终发现3条高质量线索，移送公安机关立案侦查。目前，相关3起洗钱案件均获得法院有罪判决。

何蕾向记者重点介绍了3起案件中的王某洗钱案。该案是检察官焦焜在办理徐某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案时发现的线索。王某是犯罪嫌疑人徐某的妻子，二人在涉案非法集资公司爆雷前夕火速离婚，同时约定公司债务全部由徐某承担。“我们认为，夫妻俩不符合常理的离婚背后，可能潜藏洗白资金、转移资产的洗钱犯罪线索。但当时我们掌握的徐某、王某账户并不完整，无法直接看到资金的全部流向。依托轮值协查机制，我作为轮值检察人员与反洗钱工作人员一起分析研判该线索，借助专业力量进行资金协查。”焦焜说。

检察人员和反洗钱工作人员展开密切合作，就各自掌握的信息进行充分交流，从大量信息中锁定10余个可疑主体、55个涉案账户，进行细致摸排。反洗钱工作人员发挥在资金交易分析方面的专业优势，根据检察官提供的涉案人员信息，整合海量资金交易“碎片”，对上万笔交易进行专业、系统的资金穿透分析审查，绘制出涉案账户关系图，最终发现，部分非法集资款流入王某名下一个银行账户，用于购买大额理财型保险产品。

丰台区检察院及时将上述材料移送公安机关，推动该线索以涉嫌洗钱罪立案，并同步引导公安机关侦查取证，及时冻结王某名下银行账户资金，促成王某主动退缴赃款。2023年9月14日，丰台区检察院以涉嫌洗钱罪对王某提起公诉。2023年12月15日，丰台区法院以王某犯洗钱罪判处其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并处罚金30万元。王某认罪认罚未提出上诉，判决已生效。

从上万个涉案账户中锁定重点账户

“我们通过初步审查发现，涉案公司的关联企业多达432家，关联账户数量庞大且资金流向极其复杂。经过公安机关前期工作，已对主要的资金账户进行了查控。但是非法募集的资金流向了大量的企业和个人账户，涉及账户数量上万个，其中的洗钱犯罪线索复杂交错，给后续取证工作带来极大挑战。如果按照传统查证方式，需要根据资金流向情况逐层查控涉案资金账户，加上查询反馈周期较长，将严重影响案件办理进度。”近日，在提及办理的一起重大非法集资犯罪案件时，北京市朝阳区检察院检察官王栋介绍说。为在审查起诉期限内从上万个账户中锁定资金池账户等重点收付款账户，进而及时准确认定非法集资犯罪事实并锁定洗钱犯罪线索，朝阳区检察院依托检察人员轮值协查机制，通过北京市检察院向中国人民银行北京市分行提出了轮值协查申请。

中国人民银行北京市分行反洗钱处在收到协查申请后，立即启动协查工作，对多个重点账户进行穿透分析，梳理出资金基本流向，分析出接收主要资金的多层收款账户信息。在此基础上，朝阳区检察院轮值协查人员和公安机关侦查人员进驻中国人民银行北京市分行的联合惩治洗钱犯罪工作室，联合反洗钱工作人员共同对该案进行会商研判，明确了需要进一步调取和查证的收款账户信息及涉案财产信息。随后，公安机关对资金协查确定的近2000个重点收款账户信息进行集中调取，最终查明涉案钱款除主要用于返本付息和向业务人员支付工资、提成外，还有部分钱款被层层转移至公司高管亲属的银行账户内用于购买车辆、房产等，从而锁定了多条洗钱犯罪线索。

“轮值协查给海量账户取证工作指明了方向，不仅提高了办案效率，还有助于深挖洗钱犯罪线索。”朝阳区检察院第二检察部主任李晓娟告诉记者，非法集资类犯罪是洗钱上游犯罪的主要犯罪类型之一，往往涉案公司、关联企业及人员众多，需要调取大量账户交易信息作为资金流向的审查依据。“通过引入轮值协查机制，可借助金融监管部门的大数据平台，为案件查办提供资金交易数据信息，特别是借助专业的资金分析结果能够帮助我们快速找到案件的突破口，提升引导取证的精准度，有效提高办理上游犯罪和洗钱犯罪案件的质效。”李晓娟深有感触地说道。

揭穿假借证券交易洗钱新招数

北京市东城区检察院办案组研讨分析洗钱模式和资金去向。

前不久，北京市东城区检察院以该院检察官汪珮琳参与录制的《反洗钱大家谈》节目为主要内容，推出了一期微课堂。

说起反洗钱，汪珮琳在节目录制结束后告诉记者，东城区检察院曾依托与人民银行的资金协查机制，成功发现假借证券交易洗钱这一犯罪新方式。“我们在审查白某等人非法集资案时，发现白某从非法集资公司支取了1100万元，用于购买某公司定向增发股份。该公司在新三板挂牌上市后，白某控制的一家公司总经理方某在4天内将上述股份对应的股票全部低价出售，又以高价买入市场交易价格更低的另一公司股票。”针对发现的疑点，东城区检察院申请中国人民银行北京市分行开展资金协查。办案检察官介绍案件基本情况后，检银双方一起研讨资金协查的思路、资金穿透的重点，初步认为购买股份的1100万元均为非法集资款，方某有重大洗钱犯罪嫌疑。

“但是方某是怎么通过股票交易实现资金转移转换的呢？”资金去向成了新的审查难题。资金协查结果显示，与方某进行高买低卖交易的证券账户均由罗某实际控制，方某可能与罗某私下交易将资金转移。顺着这一线索，汪珮琳通过引导公安机关开展补充侦查和自行补充侦查，补充调取证券账户开户信息及交易记录、相关银行账户信息等关键证据，比照资金协查报告显示的资金去向，查明方某与罗某通过循环交易、低卖高买等方式实现股票转让、资金转移。检察官向方某开示上述证据，促使方某从拒不认罪转为自愿认罪认罚，在家属配合下退赔了部分赃款。2023年3月30日，东城区检察院以涉嫌洗钱罪对方某提起公诉。同年5月10日，东城区法院以洗钱罪判处方某有期徒刑四年二个月，并处罚金。方某认罪认罚未提出上诉，判决已生效。

“利用新三板股票交易‘移花接木’上游犯罪所得，是洗钱犯罪的新招数，值得关注。”汪珮琳介绍，检察机关引入资金协查机制，有效解决了洗钱犯罪中资金来源及去向、转移转换方式等审查难题，在提高“一案双查”检察履职效能的同时，将打击治理洗钱犯罪检银协作领域拓展至证券等重点领域。

作者：简洁 卢阳　　来源：检察日报-同题报道版